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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早上走過來的時候水圳還沒有水...」

 

阿珠仔緩緩的說道那年她懷著第一胎的景況,但臉上沒有太多喜悅。

 

「結果等我下午拔完草之後,水溝已經滿了....」

 

阿珠仔嫁到阿國仔家已經滿一年,儘管阿國仔家有田有地,但是打從洞房的那一夜,阿珠仔就知道自己不是來當少奶奶。從此命運之神將阿珠仔送上了一條不忍卒睹的生命旅途....

 

「我就把褲子撩高,用力的跳過去....」

 

阿珠仔不經意的扶了一下肚子,彷彿當時6個月的身孕還背在身上。

 

她長嘆一聲,但是仍吐不掉過去將近四十年的痛苦回憶,「我沒有跳過,就直接摔到水溝裡。當時也不知道要痛,只擔心肚子裡的小孩有沒有事。」

 

阿珠仔總共生了一女二男,對頭一胎的緊張、期待、不安,箇中滋味只有初為人母者最為深刻。

 

原本手上抓著用來打野狗的棍子被水圳水沖走了,她也顧不得去撿拾,只得趕緊從大圳底下往上爬,挺著肚子快步的走回家。

 

「阿國仔,我剛剛摔到水溝,不知道小孩會不會怎樣?」

 

在這個家裡,阿珠仔唯一能找到情感連結的就是孩子的父親,他的丈夫。

 

「笨手笨腳!」

 

阿珠仔換來丈夫一陣的責難,但她不覺得驚訝。阿珠仔識相的走回房間默默的換掉身上的衣服,在這個家裡她是個沒有聲音的人。此時唯一能夠傾訴心情的對象只有阿珠仔的信仰─媽祖婆,來不及向媽祖婆抱怨為什麼嫁進這個家,只有虔心的祈禱肚子裡的孩子不要出事才好。

 

16歲就嫁進阿國仔家,阿國仔在家族排行老二,老大金寶已經娶了一門媳婦,長男的媳婦阿惜仔大阿珠仔好幾歲。兩個離開原生家庭的女人,理當女人疼惜女人,但阿惜仔非但不把阿珠仔當作妹妹,壓根就把阿珠仔當成「使用人」。

 

稚氣未脫的阿珠仔清晨與黃昏各要進到豬圈去餵豬。出生在漁村的阿珠仔沒吃過幾次豬肉,更別提餵豬。特別是天濛濛亮的時分,要起個大早,先幫公婆清理尿桶,再準備洗臉水後,獨自一個人到豬圈旁整理豬菜,再打開柵欄將豬菜倒給豬隻們吃。餵完豬後,還要繼續到廚房升起大灶的爐火為一家子的人準備早飯。

 

這些原本都是阿惜仔的工作,自從阿珠仔進門後,就在大喜之日的隔一天,成為她的任務之一。甚至連大哥大嫂的尿桶也要她一併處理。

 

阿國仔沒有弟弟,這些苦差事沒有機會轉手給弟媳,即使阿珠仔有了弟媳,她也不會這麼做的。

 

「豬仔看到我就一直齁齁叫,黑漆漆的豬圈,我是怕得要死…」阿珠仔搓揉了一下類風濕性關節炎的手掌,彷彿當時的恐懼又歷歷在目。

 

「我的肚子很大了還要蹲在地上切豬菜,結果進去倒的時候,豬仔都向我衝過來。我一個重心不穩就跌倒在豬圈裡,昏了過去…」

 

「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豬屎味…」阿珠仔眼眶泛紅。

 

「大家冷冷的看著我說,怎麼還沒煮早飯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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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教育界金城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